写给我敬爱的奶奶

  • 作者:姜鸿
  • 来源:
  • 时间:2017-11-09

写给我敬爱的奶奶

 

 

小时候,

您坐在短板凳上,

我蹲在您身前,

您用右手拿着木梳,轻轻地梳着我的黑发,

左手捋着刚梳好的一缕,一遍又一遍,

多希望那时的头发能长些,再长些,

和您,待到黄昏,待到下一个清晨。

 

长大后,

您坐在短板凳上,

我站在您身后,

我用右手拿着木梳,轻轻地梳着您的白发,

左手捋着刚梳好的一缕,一遍又一遍,

多希望现在您的头发能密些,再密些,

和您,待到清晨,待到下一个黄昏。

――题记

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 小时候的自己,留着短短的学生头发型,大大咧咧的男孩性格。早晨去上学赶不及时,洗漱后双手随意抓抓头发,就赶忙地背起小书包,蹦蹦跳跳地上学去了。可有时在奶奶得闲时,便把我叫到她跟前,奶奶坐在短板凳上,我蹲在她身前,故作全身软力地背靠在奶奶身上。奶奶用右手拿着木梳,轻轻地,慢慢地梳着我的黑发,左手捋着刚梳好的一缕,一遍又一遍。每每这时,心底总有一股暖流经过。

       奶奶偶尔“指责”道:“女孩子家家的,头发不梳就去上学,像什么样子。”

       我不说话,愿意听奶奶这么“指责”着,那股暖流经过心底的感觉更强烈了。我眯着眼睛,回头看着奶奶,朝她傻笑。

      清晨的微露躲在细细的发丝中,融进甜甜的酒窝里,只希望那时的头发能长些,再长些,待到黄昏,待到下一个清晨。

     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,或从哪里得了这“马虎”性格。生活中总是马虎,学习上也不例外。小学数学考试,得分90分,10分扣分中准有7分是因为马虎而失的分。因此,在小学时,因为"马虎“可没少挨奶奶的“刺鞭子”。

    “姜鸿,过来检查一下自己的作业。”奶奶在房间里查看我的作业,我正目不转睛地在客厅看着电视。

    “耳朵长哪了?过来看看你自己写的作业!”奶奶见我仍在痴迷地看着电视,语气突然转变,声音也拔高了。

      难道又是因为粗心犯错了?意识到这一点,赶忙放下遥控器,三步作两步地跑到奶奶跟前,微低着头,眼睛在数学作业本上扫描着,不是没有哪处标记错误吗?哪里出错了?始终没敢抬头。

   “没检查出来?看最后一个题!"奶奶语气还是凶凶的。

       我将目光锁在最后一个题上,一行一行地,细细地又重新检查了这道题,心里默算着每一个步骤,还是没检查个错误出来,又多看了几遍,脑袋开始懵懵的了。

       奶奶等着急了,右手食指指着我的脑戳了戳,反问着:“15+6等于22?”

    “不是,是21.”我迅速反应过来,回应着。

    “那为什么在最后一步时,你写成22?”

      我急忙的正确反应并没有消解奶奶心里对我的马虎不改的生气,于是连忙卖着乖巧说:“15+6等于21,15+6等于21,下次不会再犯错了。”

   “每次都会这么说,哪有一次长记性了。把裤子脱了!”奶奶边说边走向前门,从前门后面拿出新摘的“刺鞭”,见我没脱外裤,仍木讷地站在原地,话也不说地就用“刺鞭”抽了过来,最初还能忍受几下,到后面,竟疼的在地上打起滚来。

      后来,这“马虎”的性子大概是与生俱来的,刻在骨子里的,怎么也都改不了,只是那“15+6”,我再也不会写成“22”。

      高考后暑假的一个清晨,天还没亮,弟弟急敲着我的门,大喊:“姐姐,奶奶摔倒了。"我仿佛从噩梦中醒来一般,心底一惊,立马趿拉着拖鞋往外走,走到奶奶房间,见到奶奶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,眼睛注视着天花板,面无表情。我害怕地用双手摸着奶奶的脸,嘴唇颤抖地唤着“奶奶”。

      在余后的治疗及康复时间,我寸步不离地待在奶奶身边。因为血压过高导致中风,思维反应没有常人那样敏捷。医生建议多给奶奶出出算术题来锻练头脑。

      那日,奶奶照常躺在病床上,我坐在病床边的木凳上,左手轻捧着奶奶的一只手,右手推拿着她的手掌,时而捏揉,时而松动手指。奶奶不说话,只是目光柔柔地看着我,我笑着说:“奶奶,我出个题来考考你。”

     奶奶没回应,半转头,注视着白色的天花板。

     我眯着眼睛,呲牙一笑,问道:“奶奶,16+5等于多少?”

     奶奶半张着嘴,露出牙齿,眼睛眨了眨,想了好一会,回应:“22。”

     我木讷了三秒,难道曾经教马虎的我做算术题的奶奶现在竟也变得“马虎”起来?回过神来,故作轻松地说:“不对耶,再想想哦。”

     奶奶的手从我手中抽出,放在自己身边,眨了一下眼睛,又思索了一会,说:“22。”

     奶奶好似忘了之前的答案是错误的,还是她的记忆里“15+6”只是22?

     我把手伸进被子里,双手捧着奶奶的左手,轻轻推拿着,边微笑边说:“是21,下次要记得哦。”

     因为得了病,奶奶终日躺或坐在病床上,不去在乎穿着,更别说梳发了。我总是不爱奶奶这样的,总喜欢无论何时看到的都是精神抖擞的奶奶。每每得闲时,就要为奶奶梳发。

     奶奶坐在病床边的短板凳上,我站在她身后,用右手拿着木梳,轻轻地,慢慢地梳着她的白发,左手捋着刚梳好的一缕,一遍又一遍。每每这时,我都十分欢喜,笑着说道:“你看!多漂亮呀!我的奶奶怎么这么漂亮!”然后走到奶奶身前,眯着眼睛看着奶奶,对她傻笑,奶奶也笑了起来。

    黄昏的微光斜斜地落进发丝间,融进甜甜的酒窝里,只希望那时奶奶的头发能密些,再密些,待到清晨,待到下一个黄昏。

     前几日,我见奶奶,一个人坐在家阳台的短板凳上,不知何时起,手里多了一根拐杖。奶奶双手搭放在立在地上的拐杖上,吃力地挺立着上身,微仰着头,眼睛注视着远方,不动着,生怕错过了什么。奶奶,你可是在等着远方的那个人?

     闹钟“叮”的一响,原来前几日见你是场梦。

     我敬爱的奶奶,这人的一生,有些人能常伴左右,有些人却注定要远走。每一个地方,甚至是形象意义上的家,都不过是个驿站罢了,来来回回,走走停停,回来的人要走,走的人想回来,但终归会回家的。

    所以,您可否在离别时,不再掩头,伤心哭泣;

    可否不再在电话那头哽咽,牵挂远方的那个人;

    可否不再担忧我是否吃好,睡好,因为远方的那个人总会回家的。

    呵,我笑了笑自己,这些人生大道理奶奶还会不懂?她定是明白的,只是人老了,情感也开始敏感起来,只是不愿再去承受那忍着离别之苦的痛楚,只是日子越走越远,眼前的路也变得不再明朗,渴望你我能多陪在身边。

    小时候,常听院里老人家说:“小时候和奶奶亲,长大了可不一定记得奶奶的好,是要忘了奶奶的。”

    怎么会呢,奶奶带起来的,长大了也忘不了奶奶。

 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作者:姜鸿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编辑:鲁瑶